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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猪人阿聪(化名)最近很纠结，很纠结。
他在犹豫，要不要去举报同村的邻居私宰生猪？据他所知，邻居阿灿(化名)偷偷搞这生意十多年了，有时甚至整车整车杀病猪。
举报的理由有两条。第一，私宰生猪违法；第二，邻居阿灿曾欺辱过他。而不举报的理由也有两条。第一，不知道政府是否会理睬；第二，他没有学过柔道或者少林武术——倘若对方报复，恐抵挡不住。
阿聪把自己的故事在农财宝典qq群里讲了。
不出所料，群里如同猪油爆炒辣椒——炸开了锅。网友们各抒己见，态度鲜明：有人鼓励他迅速举报，有人规劝他小心行事，有人鄙视他动机不良，还有人痛斥他不去纠缠官员却要断送一个小人物的谋生之路……
笔者有幸参与了这一场火花四溅的讨论，感慨良多。
如果阿聪说的是事实，他的邻居私宰生猪，并且屠宰病死猪。从法律的角度看，阿聪站出来投诉，无疑属正义之举。投诉违法行径，这是一个正常的公民社会赋予人的基本权利乃至义务。
那么，人们为何会对一个人的正当举动报以惊讶甚至轻蔑的态度？因为我们身处一个不正常的畸形社会。所谓畸形，包括多方面的病态，最明显的莫过于：人心不厚道，法治不健全。
人心不厚道，表现为食品安全风波屡屡发生。市场经济浪潮下，急功近利的心理弥漫于每一个角落，许多行业都有损害消费者的潜规则，业内人士早已习以为常。尴尬的是，如果没有某种机缘凑巧的私人恩怨爆发，内行人很少站出来痛斥其非。
法治不健全，则表现为监管部门人浮于事，违法犯罪成本极低，举报者反而可能危机重重。事实多次证明，倘若没有媒体的介入，监管机构往往对投诉不理不睬。
在这样的社会里，许多人主动或被动选择了沉默哲学。大声呼喊乃至小声嘀咕的人往往成为异端，世人道路以目。王小波有一本杂文集名为《沉默的大多数》，十分形象地概括了中国社会的这一状况。
但沉默真的可以令人“躲进小楼成一统，管他冬夏与春秋”？
佛教说，因果相生。你在这里沉默，别人就会在那里沉默。因为沉默，咱们的孩子从小吃三聚氰胺奶粉；因为沉默，咱们曾经每餐享受瘦肉精猪肉；因为沉默，咱们买到了病死猪腌制的腊味；因为沉默，咱们莫名其妙进了医院却找不到罪魁祸首。
群体的沉默构成一个罪恶的圆圈。每一个沉默的人终将自食其果。
让我们回到养猪人阿聪的道德难题。
有私人恩怨就不能正常批判吗？未必。即使阿聪曾经与邻居有隙，也并不妨碍他揭露对方违法。这就好比失势二奶举报贪官一样，动机与结果的正义与否无关。
弱者可以生存的名义伤害另一群无辜者吗？不能。即使阿聪的邻居真是个小人物，他也没有权利宰杀和销售病死猪去害人。
人们投诉作恶者可以抓大放小吗？可以。即使某些官员腐败到了极点，你也不能认为人们选择性揭发身边的具体作恶者属于欺软怕硬。你不能指望普通人去把高官陈希同拉下马吧？用某种颠三倒四的逻辑来指责人，相当荒谬。
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，尽力而为足矣。